不当御厨后,我在东临县开了家茶肆讨生活。
一个乞丐开口跟我订八十八桌酒菜。
我微笑。
“这边建议您适量点餐,环保健康哦。”
乞丐眼圈一下泛了红。
“我、我要设宴娶媳妇而已,你、你是不是看不起我?”
后来,乞丐的相好悔婚,我成了乞丐的新娘。
县里奉命稽查前朝罪臣,我拎上包袱连夜跑路。
却在墙头跟乞丐撞了个正着。
看着乞丐怀里铮亮的御赐宝剑,我捂眼:“好闪!”
“夫君,你究竟是什么人?”
乞丐拿出我包袱里的传国玉玺,颤声质问:“娘子你呢?
又是什么人?”
前朝没覆灭的时候,我还是御膳房里的一名御厨。
叛军攻入皇城,我一边啃着酱板鸭一边逃命,逃到半道碰见了太后。
太后往我的酱板鸭下塞了个传国玉玺。
转身登上大殿,提剑自刎。
我愣了一瞬,立刻撒脚丫子狂奔。
开什么玩笑?
不是我忠君爱国。
今时政权更迭频繁,天下是谁的天下,跟我这种打杂的半点关系都没有好吗?
主要是一旦被敌军抓住,玉玺没了,我也得没!
想我一个只会做饭的厨娘,那日端着一碟酱板鸭潜逃出宫,竟也如隐忍负重的亡国忠臣。
新朝为夺回玉玺,派了一波又一波的暗卫追杀我。
三年来一千多个日夜,我连睡觉都要睁一只眼站岗。
好不容易隐姓埋名躲到岭南,在东临县开了家茶肆,以为安生日子终于要到来了。
结果开店没几天,就遇上个乞丐闹事。
开口就要定八十八桌酒菜!
我惊得差点没站稳。
八十八桌?
宫里设宴都没你阵仗大!
这年头当乞丐那么挣钱的吗?
这人分明是想吃白食,还想吃波大的。
“鄙店铺面有限,八十八桌真的是没有办法准备呢。”
我微笑。
“如果是郎君您一个人吃,这边建议您适量点餐,环保健康哦。”
乞丐长得是真不错,但穿的也是真破烂。
听了我的话,他垂下眸子,扭了扭破了好几个洞的衣角,支支吾吾说:“不是我自己一个人吃啊。”
“我要娶媳妇了,点这些很正常的。
你、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啊?”
我噎了一下,心道你咋猜那么准呢,有点尴尬地掩唇咳嗽两声。
乞丐见我这副模样,慢慢低下了头。
泪水在眼眶里,缓缓地打着圈。
我愣住了。
不是,这人怎么说哭就哭。
不过,我也实在是好久没见过男人——还是那么俊的男人哭了......“我明白你的意思了。”
乞丐吸了吸鼻子。
“阿娘跟我说过了,乞丐是不能进茶楼酒肆的,会脏了富贵人家的店面,是我又给忘记了,对、对不起啊。”
“我不能打扰掌柜的,我现在就走,对不起、对不起......”最后一个字说完,乞丐连声音都是颤的。
眼泪适时掉下来,在他白皙的脸上划下一道痕,沿着下巴,啪嗒滴落在地。
我心尖一抖,忽然不知是什么滋味蔓延开。
正想追去,乞丐已经捂着嘴巴跑远了。
村庄上,只剩他孤独瘦弱的背影,像一株脆弱的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