醒来的时候,我耳边只有医院仪器运作的声音。
身边坐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,眼色有些发红,一身白大褂似被揉皱了,软趴趴搭在身上。
这是我的主治医生梁京岳,也是昨晚把我带离宴家别墅的人。
见我醒来,他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。
“你醒了?
感觉怎么样?”
我不好意思看他,因为他屡次提醒我情绪方面不能有太大的波动,而我昨天却没法控制自己,头疼的快要死掉。
一双手忽然抚上我胸前的被子,给我往上掖了掖。
“不就是离了个婚吗,都新时代了,没什么了不起的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我离了婚?”
问完,我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。
梁京岳家里世代从医,现在就有几个人在为宴家工作。
换句话说,他和宴亭是雇佣关系,也是朋友关系。
昨天那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,他不知道才怪。
“你是因为知道我离婚,怕我太伤心了会痛死,才给我打电话吗?”
我没忍住问他。
“是,也不是。”
梁京岳的回答模棱两可,让我猜不透他的意思。
不过经过他后面的描述,我大概明白了。
他一是怕我伤心难过会自寻短见,二是想告诉我,我脑袋的肿瘤可以挑个时间去开刀,早日做病理分析,早点对症治疗。
我靠在病床上,想起现在的处境。
自暴自弃半开玩笑似的跟他说:“不然就这样算了吧,开刀还得剃光头发,死也死得不好看。”
梁京岳在旁边默默听着,过了一会儿,他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我。
“我不会让你死的。”
他声音无比珍重,真正到让我觉得有些许心慌。
在他这里治疗了那么久,我好像一直没有注意过他看我的眼神竟然有这么炙热。
“哈哈……”我假意笑了笑,然后迅速把头低下来。
死,我当然是不想的了。
但能不能活着这件事情,我再怎么想也没用。
我只能确认的是我不会因宴亭而死。
从今往后,也不是因为他而活着。
在医院住了几天,每次听八卦的时候都能听到有人在讨论宴亭和他白月光的事情。
我这个前妻以及当事人混迹其中,和那些人唠嗑得津津有味。
直到有人说了一句:“我妈刚刚给我送饭的时候,还说她看到了宴总和那个女人,就在咱们医院!”
宴亭也来了?
我放下吃瓜的心,四处张望。
为了避免碰面,我决定早早回到病房待着。
却没想到一回身,他们口中的当事人就站在不远处望着我。
已经几日不见,宴亭看起来没有我想象中过得那么好。
他推着轮椅,上面是他真正的白月光。
南倩,和我同名同姓,却又有截然不同的人生。
我假装没看见赶紧绕路走。
但他明显看见我了,在身后叫了我一声。
我逃也似的奔跑,不敢再看他一眼。
我怕……我怕我那好不容易熄下去的心会因为他的一举一动再次重燃。
晚上的时候,梁京岳又来看我。
第一句话就是:“听说今天宴亭来医院了。”
嗯。
我点点头,没再多说。
但是他试探性地瞥了我一眼,又问:“你们没有见面吗?”
我停下刷手机的动作,缓缓抬起头看他。
他平时坚定的眼神难得飘忽,看哪儿去也不敢看我的眼睛。
不是吧……我心里暗想。
我这个天生命苦的孤女,还有什么值得他青睐的。
可我不想说慌,只是放下手机回复他。
“我们没有见面,并且我们再无可能了。”
梁京岳松了一口气,笑着和我谈起我的病情。
听到他说相对乐观,我的心情也轻松不少。
我的手在被子默默地摁开手机,找到宴亭刚刚发来的信息。
他问:“你在医院做什么,生病了吗?”
我看了一眼,默默点击拉黑,删除。
今夜一定好梦。